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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全文 一個”中間路線”的荒唐感言-五年級同志-新浪部落
之一、關於用藥
近來遊行因為藥物議題導致社群分裂,在激烈的爭吵、叫囂、詆毀,間或少有的理性溝通,強烈地感覺到藥物議題幾乎被擁藥派一面倒佔領。
因此,我強烈地覺得自己需要站出來說幾句話。
首先,我得承認,對於藥物,我有愛恨矛盾的感情。
在純粹美好的九零年代,各種社會運動如雨後春筍般興起,搖頭丸與銳舞文化的確在如此激昂的歷史脈絡中,連結了那個世代不管是在心裡、社會、甚或運動層面的美好想像。紅極一時的台客爽,也因為搖頭丸的催化,正宗的土台客、異女、腐女、及風情萬種的同志,上演著世界大同的和平圖騰。
當時的搖頭丸,主要是當作意識轉換、追求生命體驗使用。曾幾何時,當助””性”的效果被發現後,大夥猛地轉向到使用它來追求更虛幻、流動、突破心理疆界的性活動。因為大家都還在與這個藥物摸索關係,藥物所帶來更新生命體驗的誘惑,再加上對於性的快感也有加乘放大的效果(肉身或是幻想層面皆是);因此不管為了追極致的情色、或者安慰在異性戀霸權下受苦壓抑的心,一股長久鬱積的鬱悶彷彿找到出口,傾洩而出。不管是在舞廳或者趴場,群體的交融傳達出一種內心深處想要融合在一起的渴望,不管是裸身擁舞、或者群體性交,都能深刻地感受到這種寂寞與空虛。當時便聽過一個朋友感慨:「為什麼美國的銳舞文化傳達出一種向上昂揚的樂觀,我們的卻是大夥頭低低的,無精打采的樣子。」藥物機轉在這個階段被社群巧妙地做為某種逃避,讓自己退回到生命的更早期,彷彿在說:「讓我們依偎著彼此好好休息一下好嗎?我們真的累了、倦了…。」
也許我們過度輕忽自己與藥物的關係,藥效所帶來的心理界線的消解,某種程度的確可以去除壓抑,讓僵硬的人格鬆綁,但是另一方面也增加了心理警覺的鬆懈。當時的社群沒有機會也沒有條件細緻地討論它,繼之而來的藥物濫用以及非安全性行為讓九零年代的同志惡狠狠地摔了一大跤。藥物濫用輕則威脅到藥物之外的人際關係與情感結構(一號因為過度用藥不舉開始變成零號、沒有藥物就無法做愛、口味變大後不斷地追求更極致甚至危險的快樂、或者因為藥物衝破心理界線讓群體性交、多角關係變成不得不的選擇),更別說這些紛陳的狀況讓許多伴侶面臨了嚴苛的挑戰。
我親眼目睹很多優秀的人,在生涯起飛之際,或者能量蓄積到一定程度,能為家人或社群奉獻心力之時,因為藥物濫用導致愛滋感染、因為夜夜笙歌讓免疫系統崩潰,進而發病死亡。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讓我們來不及哀悼便經歷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令人悲傷的是,發生這麼多事情之後,並沒有讓我們放慢腳步消化與思考,而是仿如莽撞的青少年般更加激切地把一切的悲劇投射到自身之外(這時候社會體制的不公不義便是一個輕易的載體)。未經反省的生命不值得活,責怪別人容易,面對自身的陰影總是困難重重。
之二、關於運動姿態
其實我頗敬重這些在學院認真讀書思考,仍然不放棄在街頭實踐正義的基進派。私下接觸都會被其深情浪漫吸引,在這個媚俗的時代,單單不貪戀功名且深具理想性便讓人感動。仔細研究他們的論述也言之灼灼,令人驚艷且心嚮往之。
只是我無法認同他們把自己放大到無限,執著於青少年發展階段的運動姿態(視角),形影自憐,無視他人(者)存在。
踩在基進立場的同志不知道為什麼很容易予人這種感覺,也許是身受酷兒理論的洗禮,習慣睥睨於世,古怪當有趣,活脫是沒有禮貌的小孩。對社會擺出難以忍受的姿態,撇嘴翻白眼,千錯萬錯都是大人(體制)的錯。天真的以為只要打倒象徵父母的體制從此可以幸福快樂。
更要命的是,對青少年而言,尋找自己(認同)便足以花去他們全部精力,再加上旺盛的性欲,似乎比較熱愛複雜難解的情欲關係,並且汙名化保守穩定,粗暴地將之等同於迂腐的剝削者。只是,對於步入中年的老同志,實在玩不起你們這些把戲,我們覺得簡單專一愛一個人,追求穩定保障的生活才是正典,可能因為再度重覆年少輕狂讓人索然無味,也可能因為荷爾蒙分泌驟減,沒有力氣也沒有能力花天酒地,處理多重關係。尤其這把老骨頭更不能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至少在日日平凡生活中,我們必須肩負起養家活口的責任,千千萬萬不能讓自己倒下。於此種種,謹慎小心保守度日不是迂腐,而是隨著生命四季更佚的生命情調。
的確,你也可以說我們愈來愈像每個青少年都會痛恨的父母,但也千萬別忘記,這個社會正是由這些令人討厭的大人組成,並且奠定基礎。如果你們放棄跟像我這樣討厭的同性戀對話,也許可以這麼說,你們幾乎也放棄大半個世界。
如果你們心中還有我們,至少在帶頭往前衝的時候也注意回望一下我們,少拿我們消遣,傾聽我們的聲音,也許你們可以得到一個機會,更加了解你們的父母,你們的未來,甚至是那些被你們極度妖魔化的”真愛聯盟”。
最後以村上春樹的一句話共勉之:
“我覺得頗有道理,並不表示我認為這種說法正確,只是承認也有這種想法而已。至少坦然接受有些東西或人,抱著這樣的信念存在著的事實。”
(這也許是一個中間路線破碎斑駁的滿紙荒唐)